2016年7月22日 星期五

「note 197,時常在這裡。」



生日的今天,我想說說一個人的故事。

那是關於蛋糕的事情。

他是一個做蛋糕的人。他有雙瞇瞇眼,絕對白淨的皮膚,笑起來像夜晚弦月,是遠遠的那道美好,彷彿跟誰都有著節制的距離。

他並不沉默,但看起來卻話不多,他身上的色彩很少,因為自身就發著光彩。你朝著他的方向望,照片上總有股朦朧的幸福,潔白的牙齒透露愉悅感,難以想像那雙手上調教出的麵糊竟是如此芳香。

每次見面他老是笑得很開,我以為能做給人吃來絕對幸福糕點的人,生活必然充滿著餘韻的美感。我想像他闊綽的步伐如何滑行世間。


他們所開的店,任性的比誰都像小孩,一週裡營業四天,兩日外賣,兩日內用,陽光充裕時,隊伍排得像條龍似的;陰雨時,才能剩下幾塊。

他們的店,因為春夏秋冬陰晴圓缺而有了心愛的點子,偶爾來的吃一罐新鮮草莓戚風, 很容易融化僅允許一人最多買一隻邊走邊吃的鮮葡萄蜜桃藍莓冰棒,蜜漬金柑做個磅蛋糕,吃一罐濃抹茶綿布丁,他們有夾一點酸檸檬醬戚風,還有薄荷檸檬荔枝凍凍果。每個點心都有很清楚的名字,像是幫你剝好香橙凍凍果(微酸,20個,每人最多買2個),切一塊濃抹茶磅蛋糕、萊姆酒漬葡萄做戚風。

還有我最愛的磨一些伯爵紅茶戚風,最正點的是那我與朋友第一次吃到就站起來大喊:

「靠!怎麼能有這麼好吃的蛋糕啊!!!」那就是噹噹焦香奶油塩味磅蛋糕。

我是個含蓄的才女,鮮少在外粗口,而這個蛋糕會讓人誠心納悅的說出內心話,那天是那年我獲得最可怕的經驗,竟然忘記風雅地當個撫媚女人,而放肆出大塊人心的豪氣。

他那俊俏的臉龐光是安靜站在那裡就逗得屋內花枝亂顫,擾亂人心,或許他也明白,所以檯面上老站在最後一排,沉默地只剩端碗筷。

這一切的美好在fb上你可看的明白。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或許看來營業時間短的像是剎那,但因為講究要新鮮備料,所以他總日日穿梭在市場,提著新鮮蔬果攪拌清晨人生,午間總是空肚子抑或吃外頭買的便當,囫圇吞棗地度過一餐,晚上洗碗盤清潔器具拖著地,有時早上沒吃,就為了準備讓菓子當日清雅上場。

他提起手臂說,「我最近感覺手臂就快中風了。」臉上哭笑不得的模樣,不委屈也無抱怨。

在那個吹著暖風的暗夜中,我們三人並肩而走。

我仰頭問著高高的他,「明天要去哪玩哪?」

眼神朝向前方,他淡定著說:「市場備料。」

天啊!我心裡這樣吶喊。你這傢伙,可不可以有天好好放假?

這不是我心裡想像的他們啊!這兩隻工蜂忙碌的毫不停歇,看似週休三日,卻一點也不是這樣,目瞪口呆的瞪著這兩個小孩,威脅並挾帶警告的對他們說:

「有一天我一定要揭發你們這美好影像下的假相!!!我要告你們!!」

我要拍下「before」「after」來揭露你們的生活實況。

「不要再用照片來騙我啦!!!」轉過身面對大笑著的他們倆,我大聲的在街上說。

看看那些端著美好的紀錄照,你看看他們把心裡的渴望實踐成什麼表態。讓人認為這倆過得實在太過爽歪歪。

在夜裡,我們徐徐散步走往光復信義路上,腳步聲呼應著匆匆行進的車輛,跨過斑馬線,倆人隨著不同公車號碼離開,路燈照耀寂靜的黑夜,近十點鐘,伴隨他們的語言,我的心裡明白了為何他手中的蛋糕會是那樣的味道。

那是一個職人的味道。

是一種純熟而新鮮的心意。我終於懂了那些讚歎聲後所使出的力道。從手作食物職校畢業的我是很明白手感的次序,那些重複打著奶油麵糊的姿勢讓原料擁有了新的生命,那是提昇菁華的必需品,卻未必是所有烘培者都承受得起。

用端正的姿勢,盛著樸直心意,讓那些點心,真正有了精神。而我終於知道為何看時覺得好美,吃下去感到幸福,那樣的一雙手彷彿承載了自律與對美好的見解。

夜深人靜,偶爾想起這些人,我的心彷彿填滿了滋味。

在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有代價,伴隨著成長與對生命的期許。你說,是否精采?就一個蛋糕,卻說明了腳踏實地認真的意義。

《時常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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