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24日 星期五

大暑/Hyukoh-Wi Ing Wi Ing



大暑來了,氣候炙熱難耐,令人快失去君子風範。

十點鐘,來到嘉義,高鐵嘉義站在太保市,遠方已是建商預定地,熾熱歸熾熱,BRT往嘉義後站牌蔭下微風吹來卻清爽無比。閉上眼睛風吹到臉龐,輕輕地對同事說,「你看,這就是嘉南平原。」

沿途是綠蒼蒼的原野,幾株矮樹,黃土長著綠草,天空就是整面藍,銀光灑在沿途埂上的水田面,有時,隨著車行太陽從簾縫斜照幾道黃光芒,耳機裡是hyukoh的「Wi Ing Wi Ing」,遙遠的青春彷彿隨著接近故鄉旁的城市而被緩緩招回。

「那是甘蔗田。」手指向玻璃窗外一片細樹幹,喃喃地說,北部應該很多人不知道那是甘蔗,甚至,連現在南部的孩子也未必了解吧,農田離人越來越遠,如今走在田中,腳踏的泥地,都成為銷售的術語而不是日常習性。

坐在車上,看著眼前的一切,我想,我從來不知道,經過這麼多年後,我會長成現在這個樣子。

人一旦決定前進不停留,辛勤過的風景,就會像這樣件件成為心裡的一部份,只稍淺淺地看到某些場景與人,就會浮現曾經,明確的節奏呼喚著以前的自己,盤點著那些個日子,長成怎樣的人了呢?現在了解自己與否?愛自己嗎?珍惜著擁有的嗎?失去了哪些?值得慶幸的有多少?失落時還能不能隨時振作?

有時候,我會想對年輕的你說,人的生活並沒有那般嚴肅,所有你所看見的成果都是日積月累的時刻累積,你蹲下來揀起屈辱,或,你收起委屈,老實的歡迎客人,或,你到倉庫取出掃帚掃起散漫在地上的灰塵,順便累積自信心,把這些每天看見還不到位的技術一步一腳印的累進,慢慢變成一個舞台,繞長路看更多的風景,把自己訓練成值得站在舞台那方的人,那時,你回頭一望,看見的並不只是失去的青春,也不會僅是老練的城府,過程中的喜怒哀樂也會一起迎向你的心靈,那麼多值得你感到欣慰的腳程與所獲,會隨著音符帶來所有交集。

風塵中的煩躁會隨著冷氣消散,如同你自己建立的屏障,能為你阻擋暴風陣雨,會讓你建立起堅定的心志,雖然身體逐漸少了抵抗力,可心卻越發美麗滿足。

這個時節是水稻插秧的時機,不下雨會乾旱缺水,會迫使農夫休耕。相反的,如果因颱風來襲帶來過多的雨水,會毀掉辛苦栽種的作物,俗語裡傳述著「大暑大落大死,無落無死」。

這是個基隆小管的漁獲期,也是鳳梨最好吃的日子,炎夏令人熱得受不了,午後雷陣雨的出現,淹了地,舒緩了酷熱。如同人生過程的難以預測。

日子一天天過,如今隨著工作,走在童年時從未經歷的風情,那些從未出現在我少小時的遊樂園,一個個隨著事業的擴張而探勘親近,我對同行者無奈地說,小時候記憶之中,似乎沒有去過遊樂園,如今走到這個年紀,竟然以工作之姿要踏遍那些年代父母親帶著孩子體驗快樂的地方,這些景色喚起童年淡漠的記憶,叫我怎麼不感觸。

所以人生都是被算的好好的,你所不曾擁有的,在某些你走到的當下與未來的前方,總會要你以自行之姿走到那個不曾想望的地方,當你想望,當你期盼,當你放下畏懼,扶起阿斗的自己站起來,展開翅膀之時,風便會起,領著你,跌跌撞撞往心所嚮往之處飛去。

然後,驀然回首,你可以盤點,那是不是你的需要,還是因為是不曾擁有而成為的欲望。但願你再回首之刻記得,選擇便是一種自由,只要你擁有自在的心,你便擁有了飛翔之翼,沒有人能夠抵擋你的心智,除了你自己決定放棄。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9qJNwd_vBI

2015年7月13日 星期一

小暑/讀你


因為整理書籍,發現幾本章詒和的書都留下來,想想也有意思,她的書都是朋友送我的,第一本《往事並不如煙》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送我的人當年還在中時體系工作,從事紀實報導,在一次碰面對我笑著說,這本書妳該看看。

那時,我還在寫家族記憶,對於旁人家族的感觸並不感興趣,也無好奇,當時總害怕看書,因為一旦進入書的情境,走文的氣味也會隨從,彷彿被勾了魂魄,行文走字完全不能自己,等到燃燒十年的回憶終於出版成輯,彷彿告終了青春期的日記。翻開書頁,我親眼看見幼小的自己揮手告別。

爾後,五年前,作曲家朋友寄來一本《四手聯彈》,那是章詒和與賀衛方合著的一本書。那一年,離開了工作九年的崗位,悲喜參半,思緒紛繁雜亂,有種對於世態變動了然於心,恍然大悟於變化並不會讓人消亡,只是忽而徬徨,忽而感受到自由的喜悅,當人能悠遊於世間,縱然沒有安全感,但身心卻是自由的,有些無牽連、無罣礙。

只是,回頭一望那漫漫十年,想起與長輩路邊相見時,談起這段歲月,一心想著出家的她紅了眼眶輕輕地對我說,「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呢?」

那些真實流動過的經歷刻在眼神裡,人生的千山萬水,不必多言,染過各自風霜的人都能理解故事是說不清的,釐清了,也只不過自己好過些,過了幾年後,這些當年的碎片,都會成為笑談的言語。對與錯,也已經失去重要性,只是知道許多事情分解了就成了苦與樂的交歡,滴成水湖,變成一池池的無解,只有理解。

偶然被人勾回童年時聽到的歌曲,突然想起,這麼一過去,從字打起,寫作已過了十五年,十五年前,雙手空盈的來到字裡行間,十五年後,成堆的字海,從被咬著,到滿溢的釋放,然後,走走停停,放下它,再回應的照顧它,那些字語長成了個青少年,偶爾奔放的對我含笑,偶爾躲藏不令我見他。更多時候,無論身處何處,他還是深情脈脈的凝視我,叫我怦然心動的不得不瞧他一眼,這樣的曖昧及迴盪,我想是生命中難能可貴的情人。恣在人心,彷彿我們總是一同旅行,一起望向人世間的浮世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