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22日 星期四

秋分的「鹹蛋四寶湯」、「日光瓜仔雞」


文/黃小黛

  今日,已是秋分,感覺就是該暖暖肚皮的時間了,清晨雖日光照耀,但是午後,秋風悄悄接近了,夜時微冷瀰漫月色,是能談談燉煮的時節了。

  一九八一年出生於台南的史達魯帶來的是「鹹蛋四寶湯」、「日光瓜仔雞」。

  鹹蛋四寶湯早期是南部地區知名醒酒湯,以鹹蛋、豬肚、乾魷魚、仙女蚌、干貝、排骨所燉熬的煲湯,食用前將鹹蛋黃在滾湯中打破攪拌,當蛋黃油脂融化於湯面浮出淺黃的薄油後,濃郁鮮美香氛撲鼻,即是最佳賞味時刻。

  這是一道較未流傳開的酒家菜,史達魯過去僅從北投老師傅嘴中耳聞,卻是在台南殷實富商私廚宴會初嚐滋味,他說:「我認為酒家菜與阿舍菜系頗雷同。」

  家宴文化在六o年代蔚為風潮,最早是有錢人請客吃的菜餚,當時外面餐廳已無法滿足這些人,就找廚師進來家裡做,以細緻手法及講究的用料,衍生出辦桌菜的前身,這些菜餚也被稱「阿舍菜」。

  「最後的油花是不能撈的,因為那是鹹蛋的鹹香。」這道以紅泥鹹蛋的油脂提鮮,極具風味,「酒樓採包廂,吃飯是談事情,是帶目的,充滿文化階級,酒家菜也可說是台菜演變的一個階段。當菜餚做為下酒菜,鮮味度掌握必須非常高超,廚師如何將海鮮、肉類的鮮味在烹煮過程中提煉出來,就是本事。」

  認為鮮味是酒家菜的飲食特色的史達魯,出身台灣大學,曾待過資策會、兼職外稿採訪,他可是因為喝咖啡改變了人生。
出生於美食之地府城,過去對於食物並無關心,大二時第一次接觸到精品咖啡意外開啟了味覺之旅。

  那是台灣第一波精品咖啡浪潮,星巴克打進台灣市場,除了老式曼巴、藍山之外,濃縮咖啡、義式拿鐵加入戰場,玩家自行進口咖啡豆與嘗試烘豆,嚐過咖啡後,竟打開了味覺,當時史達魯並不知道這同時也重新建構了自己未來的世界。

  他如同開了天眼,挖掘出辨識氣味的天賦,領他打開味覺的咖啡館老闆是加州飲食學校出身、並周遊中國多年的廚師,經常舉辦私人餐會,從此,史達魯成了嘴叼食客。輾轉幾年,專心投入餐飲領域,練成私廚,透過位於大稻埕的合資餐廳開張,研究起酒家菜系。

 「香酥鴨是我做過的酒家菜中印象最深刻的一道料理,也失敗過非常多次,我覺得吃這個鴨的感動或許對我來說沒那麼大,但在製作過程中所冒出的香氣,每一個過程皆不同,最後呈現時,那些香氣融合在那隻鴨上面,這是讓我最感動的時候了。」執著於烹調過程的享受,讓史達魯被料理虜獲,進而成為一個精進的廚師。

  魷魚螺肉蒜是要魷魚燉出的湯頭香,但在鹹蛋四寶湯中魷魚是增添口感,他使用卡式瓦斯爐燉煮鹹蛋四寶湯,從餐飲文化追溯台灣歷史脈絡,笑談瓜仔雞非得採用「日光牌花胡瓜」的罐頭才會有滋味。

  以前,大廚得在配備齊全的廚房裡大展身手,如今一台草率而輕便的攜帶式卡式爐,竟也能燒出當年叱吒江湖風韻猶存的酒家菜。

  吃大菜過小日子,對於正在廚藝上耕耘的廚師而言,只要有火,就能去鑽研色香、味美,把食材發揮得淋漓盡致,所謂技藝的火侯就是這樣修養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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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8月24日 星期三

紀錄片【海的彼端】After Spring, the Tamaki Family...


2016/9/30
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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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

  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你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嗎?

  這個問題,對於玉木玉代來說,心底的答案是清楚的。

  她來自臺灣,1928年出生於南投頭社,三歲時因父親過世過繼給埔里石家。出生時,她叫做「王玉花」,當了養女,她變成「石玉花」,到了石垣島後,她成了玉木玉代,如今人們稱她「玉木婆婆」。

  一生顛簸流離,直至今,她的臉龐,只有在以家鄉語言與舊人敘情時,才會毫無芥蒂的燦爛微笑。

  每個老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王玉花的生命流轉,便是八重山台灣人的寫照。

  八重山不是一座山的名字,而是日本沖繩縣內最靠近台灣的一連串島嶼,分別屬於石垣市、八重山郡竹富町及與那國町,為琉球列島西部的島嶼群,位於釣魚台群島的南方,宮古群島的西方。其中石垣島是人口最多的島嶼。八重山群島和宮古群島合稱為先島群島。群島內面積超過100平方公里的島嶼包括西表島和石垣島兩島。

  王玉花成了養女後,終日勞動,直到終戰前,在埔里相戀了丈夫王木永,王木永曾是戰亂時到日本石垣島開拓疆土的農民,又因「台灣疏散」政策而回台當兵,當時的社會無法接受自由戀愛,王木永背負著誘拐王玉花的壓力,折騰於警局,一封兄長的信,讓兩人搭上蘇澳偷渡漁船前往日本八重山,就此,隔著海洋,王玉花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二十歲的她,偷渡入日而處於沒有台灣護照與日本國籍,迎來一個貧瘠之地,前途未卜,只由著往前,流亡身分,靠著一畝鳳梨田,在台灣人聚集的「名藏」山區間生養了七個孩子。

  順著回歸與努力下,孩子終於擁有了日本戶籍,卻也因勞苦一生,196744歲的王木永天人永隔,那一年,三十多歲的王玉花,一手扛下養家活口的日子,成了【海的彼端】的紋理,見證大時代群體「八重山台灣人」胼手胝足的歷史痕跡。

  生命遭受威脅時,人能想的只有如何活下去這件事情吧。人在吃飽喝足之時,回憶的是不是自己所為何來這件事情呢?

  影片一路隨著八十多歲的王玉花再度返台的窗景,浮現那兩隻活得相當疲憊的眼睛所望見的風景。返鄉的路遙遠,其實不在距離,而是擺盪了太多年的記憶。許多想說的,在心裡糾纏控訴,以為化為烏有的卻在景色依稀時,迴光返照時溜出來抗議。

  那時,年輕的自己遭逢過怎樣的待遇,如今子女成群後自己心裡的寂靜,又有誰能了解?許多曾經相熟的親人,一晃眼,彷彿成了過客般的蒼老了,病了,緩了,離席了,時間帶走的不僅是傷痛,有時還是一種無法回首的哀愁。

  好像,人就這樣要走到盡頭了。

  自己的路程,在這個時代顯得遙遠了,成了歷史一部分的里程,也隨著終將離席之時,而格外依戀,王玉花不知道自己一走,家族是否能記得自己從何而來,還是連同流著血脈的祖籍也一併消歿在世間。

  八重山諸島,台日國界間的邊陲小島,記錄著人海的彼端。

  在動盪不安的局勢存活下來的人,惆悵懷念著自己的根源,卻無人能預料繼承者會怎麼訴說何來,歸於各自的現實,故鄉成了移民不再回去的家。

  【海的彼端】,重現一段被遺忘了八十年的歷史,也讓人凝視亂世中家族身世的境遇與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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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彼端】After Spring, the Tamaki Family...
https://www.facebook.com/tamakifamily/?fref=ts
入選2016年台北電影獎紀錄片,黃胤毓作品。本片以一大家族之生命軌跡,爬梳戰前因農業開墾徵召來沖繩八重山諸島的台灣移民,「八重山台灣人」八十年滄桑歷史。
上映日期:2016/09/30

官方網站同步正式公開
http://www.tamakifamily.com
 
三分鐘前導預告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r9uLxV9718
臺灣x沖繩:史地知識測驗
https://fisfisa.typeform.com/to/A2cO04
 
8/20閱樂書店講座 「以戰爭為界:台灣和沖繩之間的那些年那些事」
https://www.facebook.com/events/1749069002027071

2016年7月29日 星期五

「note 216,曲婉婷《Your Girl》」


衣服脫線,縫了幾針,黑線穿過紡織布打出小結,掀開的部份不再鬆散了。
國中時,母親也會為我們做這樣的事情。
經常在放學時,那多半是夕陽西下之時。南方陽光與北部不一樣,那時,嘉南平原在我們保安那鄉下總是一望無際,田地裡,唯有少數農舍及雙併住家。
四五點後,白花花鑲著雲朵的天空,會慢慢地黯淡下來,像是抹了乳液多了一層覆蓋,然後,不知哪來的霞光把天映成鵝黃,刷過了這色澤,彩霞在天上綻放了開。

「note 215,曲婉婷《最好的安排 》」


嘿,親愛的,你怎麼還不睡?

凌晨三點,窗外是黑,卻也朗朗,看見的窗外,多麼安靜,而你卻還清醒。

出外旅行時,我覺得最珍貴的便是這樣的時刻,絕對的寧靜,無論身旁是否躺著另一個人,只有在這時候,人能好好的看著世界。

人與人之間即使沒有擁抱,光靠近的時候也能感受體溫,有時候,我最喜歡感受那種閒言亂語中散發的零碎感,你明白那是在累積彼此間流動的相處,呼吸之間,說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僅僅只是陪伴身旁。

親愛的,你會不會在深夜清醒後,望著旁邊沈睡的臉,端詳著人與人之間竟能產生連結,你會不會想著自己是如何與他開始的,會不會覺得那眼、鼻子、嘴唇那麼熟悉,卻也那樣陌生的屬於你,會不會覺得不可思議,不同的生命竟會相契合。對自己那麼疏離的你,竟能如此親密的凝望另一個人。愛護一個人。

2016年7月26日 星期二

「note 213,近藤真彦《夕焼けの歌》」


親愛的,你還好嗎?

此刻現在你是否還埋首在繁重的工作之中?你疲倦了吧,是否需要好好的歇腳了呢?

人呢,何時會告別這個世界,沒有人料得準。

音樂響起某首歌,我想起那是她最後告別演唱會的終曲。


我們總覺得自己多的是時間,只是安排順序的差別而已。

2016年7月25日 星期一

「note 212,白沙灣的郭靜《在樹上唱歌》」


正夏時,我與同事搭上廠商的BMW,這台古典又舒適的空間讓人覺得離城市越遠越感到輕快輕鬆,涼涼冷氣讓體溫處於愉悅心情。
我們四人往那藍藍海灣而去,開車的人是駕駛老手,把車駛得像滑行般流暢,讓人都想唱歌了。
我們沒有公司車,所以就看運氣好壞遇到哪些地方與人,才能順利朝遠方進櫃,那個夏日,是僅次於同事開車最愉快的一日。
直到今天,我仍然記得那烈日下,發燙柏油路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想起像是吹口哨般的舒暢,我們在車上亂七八糟的聊著日常,閒散談著各自有的沒的。
順順到達白沙灣遠遠的那個龍蝦螯腳處,據說是這是最棒的福地,這是個尚未開發的海邊,礁石佈滿綠草,把海洋圈在眼前,這棟有些老的房舍如今成了廠商的藍海樂園。
香噴噴的現做披薩、自釀蜂蜜啤酒、炒飯,下午茶點心,與站起來,遠遠那片闊天白雲以及海水藍,共處一室。
翻開在《小日子》寫的專欄,經銷商的企劃主管笑說:「這本我有買呀!」
佈好櫃、做完產品解說,我們坐在屋內,安安靜靜地休憩。自然就把心放空了。

2016年7月24日 星期日

「note 211,天母,艾怡良《The Sum of Us》」


7月24日,散心,搭上285返回天母。
二十多年前來到台北這個城市,雖然在信義路上班,但第一次到了天母,站在中山北路七段,我往那山頭的圓環盡頭望去,就愛上這裡,我告訴自己有一天我要住在這裡。
於是多年後,輾轉住過景美、永和、建國北路,不知道哪一年,在我忘記那時許的期盼,我竟然就在七段留了下來。
那時的天母啊,對我來說真是美好的境地。夏天時,沒現在這麼熾熱,那些年,清晨睡的晚,早午餐必然在圓桌武士雙聖餐廳,買份報紙,邊吃邊休憩,把一週的心思都停頓在那些文字裡。

2016年7月23日 星期六

「note 209,史奈普賣「盛橋刈包」」

7月19日傍晚時分,談完公事後,往台中火車站的宮原眼科旁停好車,穿越熾熱的橋墩,鮮白色的旅館顯得光亮,廊道中,有個鐵門落到半開程度。

同事彎下身來,往裡頭瞧。我大聲喊:「唉唷!來人呀!」

裡頭傳來:「嘖嘖嘖!恭候大駕!恭候大駕!」

那是史奈普的聲音,依舊洪亮,依舊充滿力量,縱然削瘦了四十多公斤,看似抽高不少的這個人,還是一副〝老娘〞就是這樣的姿態,迎接了我。

第一次見到史奈普時,我們是工作合作關係,他喜歡春一枝冰棒,打來的電話中充滿著熾熱的懇求,彷彿他是供應方,那次,覺得台中的廠商人好好喔!怎麼這麼親切哪!如所預料的,我們很快的就合作了。

第二次見到他,他忙的像顆停不下來的勁量電池,與他談話半小時內,接了近乎二十通不等時間的來電,我從開始的煩躁到接受,從驚訝到搖頭,電話那頭交代了停電通知、房東呼喊、信箱爆掉、停水呼喊、小店沒開、馬桶出事、房客心靈受挫……大小不同的事務塞滿他的新行程。

2016年7月22日 星期五

「note 210,夜深人靜,毛家駿的這堂課。」



722週五夜,搭上捷運板南線,這台六點多夜車開往頂埔,車廂內人潮洶湧,或許大家趕著返家,揮別同事,耳邊結束西門到站的廣播,手扶梯往四號出口,傍晚夜色漸近,衡陽路合作金庫前阿婆的麻糬僅剩紅豆口味,20元四顆,隨步伐輕盈地踱在溫風吹來的下班時光。

咬一口嘴邊的花生粉香氣四溢,細碎的粉落在嘴角,擦擦它,徐徐的走向重慶南路金石堂書店,三樓等會就要上演毛家駿與龐銚【空間練習題】旅行、房子、老物件。

我們稱毛家駿為Mao,毛毛。

高高的毛長得果然臉上都是密度極高的毛,今天的他,齊頭的瀏海,灰白交錯停留在額頭上,短的離奇,而他竟然說:「喔

毛講話就是這樣,斷斷續續,斷的地方你會聽不清楚,喉結上發出的喉嚨嗚咽夾著發音,聲音攪在一起,又因為他老用手遮掩下巴,看似羞赧與謙虛,讓聲音壓到最低的細音符,所以,若非靠近,你聽不見他確實表達的內容。

他總是真誠地看著你的問題,認認真真的把那問句放到心裡頭,想著該怎麼去答覆。可你見他回答眾生時的口氣,又是那麼確定,那份羞澀好像不曾存在。

毛畢業於交通大學應用藝術研究所、專攻工業設計,就職於成功將時尚居家生活美學引入台灣的「品東西」,離開後去上海待了三個月。

返台在「好樣」任職,經常兩個月就出國一趟,吸收國際間關於食衣住行育樂的資訊,將觸動感官的元素,轉化運用於工作。結束好樣的工作,他到日本旅行三個月。

「note 197,時常在這裡。」



生日的今天,我想說說一個人的故事。

那是關於蛋糕的事情。

他是一個做蛋糕的人。他有雙瞇瞇眼,絕對白淨的皮膚,笑起來像夜晚弦月,是遠遠的那道美好,彷彿跟誰都有著節制的距離。

他並不沉默,但看起來卻話不多,他身上的色彩很少,因為自身就發著光彩。你朝著他的方向望,照片上總有股朦朧的幸福,潔白的牙齒透露愉悅感,難以想像那雙手上調教出的麵糊竟是如此芳香。

每次見面他老是笑得很開,我以為能做給人吃來絕對幸福糕點的人,生活必然充滿著餘韻的美感。我想像他闊綽的步伐如何滑行世間。

2016年7月4日 星期一

「note 196 , 李榮浩《模特》」


歌曲從廣播傳來,車外陰險的天空打著閃電。

幽幽地整個宇宙,震響了窗外,雨傾倒在地上,滯留在地窪的水流被車輪駛過濺起狂妄的浪花,雪白透明挾帶著濤聲,車子裡清爽乾淨,他的聲音,隨著鼓聲節奏震盪著車廂內。

「穿華麗的服裝為原始的渴望而站著,
用完美的表情為脆弱的城市而撐著,
我冷漠的接受你焦急的等待也困著,
像無數生存在櫥窗裡的模特。」

李榮浩的聲音,沙沙地吟誦那詞中的角色。

聽歌時,安安靜靜地用耳朵的把那些元素吞入心裡,隨著那旋律把過去的記憶挖掘出來與之交融。

人未必要經歷過他人生命才能理解傷口的刻痕,
「除了燈以外我還能看見什麼?」
「除了光以外我還能要求什麼?」
「除了你以外還能倚賴哪一個?」

那最後那一『個』的音韻發的真令人心靈盪漾。是吧,過去的我就是會為了發出旋律的聲音中找到自己動心的那個。

「note 195 , 林俊傑/不為誰而作的歌。」




忙碌,或許是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吧。早已忘記分辨工作與生活的分界。

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就慢慢把兩者合在一起,年輕的時候,喜歡的事情就非常投入,委屈的事情一樣也不缺,縱然是不熟悉的事物,因為與往前走有關係,所以缺乏哪些知能,便往那裏填補,心裡雖老是說討厭把工作帶到假期中,可是,好像也從來這樣想,卻沒那樣強烈的分割。

學來逛去,還不是在那裡面,其實,我想我是非常喜歡活在充滿人事物的世界裡吧,縱然會疲憊,卻也感到滿足,今天明天大後天,我還會認識誰,誰還會帶給我人生滋味。

2016年3月12日 星期六

基隆潮境│崁仔頂,奇幻市場

夜來,雨滴聲隨著查勞巴西瓦里唱著「日出東方」,心裡卻無法抑制剛才的悸動。

事情是這樣的,凌晨二點,他陪我醒來,剛睡又必須起床總會迷糊,我們慌亂的整裝,穿上雨鞋,披上外套式的防水衣,隨便洗把臉,惺忪而匆匆離開旅館。

旅館外,一片漆黑,濕潤的氣味隨風飄搖在信一路,鹹鹹海潮隨著夜茫充滿胸口,行進中,不出一語,兩人身影在水銀路燈下變成一長一短的斜長線,明明是夏天,氣溫好低,凍得臉頰像張僵硬的印度烤餅,走過美猴橋,十二生肖石像清晨看來十分嚴峻,好像守護著城池的士兵。 隨他的腳步,經過靠近中一路的海港,黝黑海洋上水沈沈地盪著,平靜水湖沒有聲音呀!轉向仁愛市場處,基隆媽廟旁,孝一路這裡叫做崁仔頂,是清晨的漁市場。

2016年2月10日 星期三

丙申立春│2015的回顧記憶


初三過去,盤點過去一年,彷彿遠卻又近。

進入這個工作時那一年,是二哥從世間離席的那一年,那變成一種註記,猶如內心被刀劃過的傷痕,會復原痕跡卻不會消失,我想我是明確理解當一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但只要活著人記得他,那麼他永遠不會褪去。

每一年過去時,總會不經意的思索起那過去的一年,我到底又成為了怎樣的人?

2016年1月24日 星期日

大寒│竹山竹青庭一眸





大寒│梅里的印記

忘記哪一年到了梅里雪山,酷寒的空氣裡,連呼吸都成為一種功課。

我總記得夜,我對夜特別敏感,尤其是漆黑無光的暗瞑。

午後,吉普車行駛在山間,一旁山谷深不見底,屋房變成如火柴盒排列,盛開的櫻樹,粉紅成了一簇簇小雲彩。
司機專注前方,山頭沒有任何一部行駛過來的車子,我們屏息安靜,除了知覺外,容不下任何言語。

夜色逐漸深沉,這個地理少有路燈,靠著神經引導,他車速越來越慢,大燈下的地上薄霜像魚鱗閃著銀色光芒,渡過夜,陽光在雪山映出滿面金黃,沒有一刻人不是呼出薄霧,清冷的山頭卻充滿了生氣。

到了噶丹松贊林寺,依山勢層疊而行,渡入寺內吟誦聲充滿殿內,幽暗昏紅的燭光交錯禮讚文聲,即使是空幽迴聲朗朗,胸口卻湧起熊熊滾滾濤浪,極大動容,即使與此從無因緣,也不覺得是初次抵達,任憑意向流動,不去控制,獨自走在深暗的殿內,感受那麼清楚,眼淚直流。並不太多投射與思考,任由身心流動,情緒走到哪裡就是位子,悲從中來,了解多少是那個多少,如今想起,三十初歲的我能有多少悲傷呢?

想起那日夜裡,他對我提起的恨意,那是陳述著家庭親情的筆記。

望著那不算世故的臉龐,「什麼是恨呢?」我問他。

………」手握著方向盤,沉默淹沒了我。

從那時候,這個疑問持續的在心裡徘徊,壓抑自己久的人,已經找不到對等的詞彙表達感受,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只是漂浮在世間裡完成任務。

而我,在他打破寂靜後聽著那些過去,想起那日雪山的幽暗路途,或許,每個人都會在打滑的人生中用自己的速度前進,而屬於說不出的情緒,會隨著越走越遠,越模糊,直到我們想不起的那日,就會成為僅僅劃過的一道痕跡,卻不知那股怨懟何來,當時為何那樣介意。


2016.01.24.台北

大寒|夜行的投射者

週末的夜,車上顯示十點多,國道上幾件車禍從身旁掠過,福斯車內暖氣停在二十二度,柔軟車廂內阿杜的歌曲繚繞,遠方黑暗將近,導航螢幕裡只有一台車子,他怎麼指示,我們隨從。

三十多歲的他凝視前方,隨我的疑問侃侃而談,他身軀高瘦,有雙雪亮的眼睛,眼角三條魚尾紋,發光的長額頭,臉龐尚算年輕未甩尾,笑起來深深一道酒窩,神情有時迷茫,放空居多,朋友笑他記憶像魚,短暫幾秒即閃。

青壯年的人有很多不同神情,人生的前半段樣子已經鋪散在貌態,舉手投足多少都能被臆測到過去的生活模樣,陌生的時候他總是輕笑帶過話語,熟悉後爽颯笑談青年時的輕狂,輕飄飄的像個少爺模樣。

不知為何,在月夜下的他讓我想起二哥的神采,如果還活在這個世間,是不是笑起來也是這個模樣。

有時候,當我回想命運,就會看見人世間裡已經有多少悲歡離合浸入我的身心。當我意會了愛字怎麼寫,卻仍無法釋懷逝去的意義。

有的人的人生幾乎無法掙脫環境的演變,因為對自己應有的展演過度的執著,一生就帶著心結而活在世間,深刻的追求待遇,看似有情人卻對自己最無情。我的投射讓他有了具體的形象。人生的經歷多了後,就很容易投射許多影子,在不同人身上尋找情緒的位子,會想對陌生者多些理解與補償,彷彿與他的情感還存留。

越近夜茫,入我眼裡,他的話語光陰變成一個個字串飄浮在車廂內,家世背景與經歷成為心事,人生中荒唐時形成的後悔,成為如今補償的行跡與體會,我們懷著各自的命運,行駛在國道的夜深人靜,離去五年的二哥突然彷彿在另一個男人身上活了過來。

2016.01.23.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