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23日 星期二

夏至/走運的櫻吹雪

「夏至」,太陽由正東方升起。感覺上很悶熱。

中央氣象局表示,今天西半部地區白天高溫可達攝氏3435度。這種天,讓我想起兒時普遍一般家庭還沒有冷氣時,睡覺時,自己真的會把身子撤在一邊,然後身子貼在牆壁,牆壁最涼爽了,這廂背部貼涼後,大腿與手臂也往那牆上貼上去。跟貓趴在洗石子地板上是一樣道理。

實在太過炎熱的日子,老是冷氣開一晚也怕著涼,在床墊上舖了老竹蓆,設定好一小時的涼風,等到半夜醒來,還是會發覺人的身上就往牆壁趴去。



我想起一個多年前的朋友,她妹妹嫁了外交官,台灣的邦交國很多是非洲邊境小國,那種名字都很難背誦的地方。有次,接到妹妹的電話,投訴自己實在太熱了,家裡又沒冷氣,所以一家三人正貼在牆壁上取涼……他邊講邊狂笑,我們在百貨公司的冷氣房想像並取笑這個外交家庭以佔姿趴在牆壁的模樣。

這應該算是人生的一種境界啊!

往年,她總要辦業務,一年去日本幾次,但因不諳日語,到了鄉下,僅能比手畫腳佐以溝通。那是個尚未流行旅行的年代,終於把事情辦好的那天,她想著,人嘛!一生總要有機會去看看櫻吹雪,那是何等的美麗與驚嘆。

於是,那日忙碌的清晨結束會議後,想對自己好點,便走入坊間的美髮店,想讓人舒舒服服的洗頭,然後再到便利商店買幾個飯糰與綠茶飲料,好好的在櫻花樹下賞一次桜之絕代風華。

在洗頭台上的頭髮充滿泡沫,輕盈地飄出洗髮精香氛,美髮院的老闆問了淑芬一句話,由於人過度放鬆,就隨意的飄出一句"一蕾絲~"大概是"可以了"之類的意思,這卻讓老闆娘驚慌失措,覺得似乎是以為請她別繼續了。(其實人家好像是問他是不是要沖水了)

老闆直接把她的頭抬起,她拼命解釋要沖水,但老闆堅持聽不懂,眼看無望,自己抓起蓮蓬頭把頭上的泡沫給沖了,老闆遞給她一條毛巾,她只好胡亂的擦擦,放下錢與毛巾,心慌意亂的走出店。

頸部殘留著細微泡沫,心裡一片空白,只覺得肚子好餓。於是掏出皮包裡從便利商店買來的飯糰,站在無人相識的櫻花樹下,不料此刻下起櫻吹雪,粉紅透明的櫻花瓣,隨風狂貼在她沾滿洗頭水的臉龐,櫻花瓣全卡進她濕潤的蓬頭散髮....

她白著一張臉,滿嘴花瓣,咬下一口飯糰,走進紅色電話亭,撥了電話對她爸說了自己的遭遇。淑芬說,「我爸竟然跟我說,『唉呀!妳真是走運啊!濕髮在櫻花大道上遇到櫻吹雪,又正吃著飯糰,這可是人生最高境界啊!我說女兒,妳真是走運!』」

於是,這個可憐的三十歲女人第一次的櫻吹雪,就在這百般無奈的情境下經歷,從此,櫻吹雪對她來說,彷彿是一個混亂而荒唐的際遇,就連過了二十多年後,我仍然對那日的情景銘記在心。

每當櫻吹雪時,我腦海中彌漫的並非浪漫,而是讚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像她那樣離奇的故事可以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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